富贵有财汽修厂

【西藏爱情故事】-寻

文/ @安七是甜七啊 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

 列车向西,穿过田野与树林,行经白屋红瓦的村落,越过山川河流,窗外的风貌渐渐露出草原的端倪。

朱正廷坐在靠窗的座位上,昏昏欲睡。从湖南湘西到西藏拉萨,约三千公里的距离。

诗人郑愁予有一首诗,名字叫《寂寞的人坐着看花》。朱正廷觉得不对,真正寂寞的人,应该是坐着数花的,一朵两朵百朵千朵万朵,一树梨花开了又谢,他是不是太过于寂寞了?朱正廷数着窗外的一棵棵树咂舌。

绿皮卡车行驶得够慢,足够他看清路边的景色。但是下火车时还是不负众望地躺进了医院,吸氧时还在瑟瑟发抖。

有人压低声音唤他,他才睁开眼看清身侧坐着的陌生人。

“你没事吧?看起来你很难受。”

朱正廷微微张口,出声都有些费力。“是有点,头很晕。”

“要不要喝点热水?”

陌生人把一个一次性的纸杯递到他跟前。

朱正廷接过来,“谢谢。”喉咙干得痛。

“听说隔壁有家店羊汤不错,去喝汤暖暖胃吧?”陌生人问。

朱正廷想了想,还是去吧。

羊骨大锅里熬汤,切成坨的鲜羊肉和羊杂-起丢进去咕嘟咕嘟地煮。煮羊肉捞起来沥干切片,在滚开水里一氽,和着乳白的汤头稀里哗啦倒入大碗中,撒点儿葱花,加点儿香菜,加点海盐面儿,加点花椒,孜然味朝海盐面儿-小勺一小勺地撒进去,三搅两揽搅出浓香四溢,口水滴滴答答流下来。

喝完汤的俩人捂着肚子,靠在椅子上,一脸满足的喟叹表情。





“你来拉萨干嘛的?”这个陌生人问题很多,一双眼亮亮地望着朱正廷。

“旅游。”

“在这里待多久?”

“不知道,我还要去羌塘。”

“那太好了。”陌生人发出一声低呼。

“啊?”朱正廷不明所以。

“我也要去,所以……我想请你当我的模特。”陌生人从座位侧面拿起一台单反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你是我理想中的模特。”陌生人眉毛扬起来。

“我又不是模特。”

“你不是专业的,但我是专业的啊。”

“我不喜欢被拍。”

“我会给你钱。”

“我不需要钱。”朱正廷喝了一口咖啡。

“就是想让你拍几张照片,不商用,真的。”

“哈,”朱正廷笑起来,一双手摩挲着手里的纸杯。“还是算了吧。”

“我这么真诚。”

“可我不真诚啊!”

“你真的不愿意么?”

“我这个人,向来不喜欢拍照。”朱正廷挑眉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走了,再见!”朱正廷眨眨眼,陌生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,他已起身走了。

“我们还会再次见面的!”陌生人停在原地没有追上去。

朱正廷听见了,回过头露齿一笑,“那就下次见面再谈吧!”






 书上是这么说的。

 陈渠珍曾在工布江达有过一段安宁的驻防时光,他本性情中人,爱结交豪客,林芝贡觉村的藏军营官加瓜彭错就是其中一个。一日如瓜彭错邀他做客,宴饮中,陈渠珍第一次见到了加瓜彭错的侄女西原。

  西原那时不过十五六岁年纪,变身男装,为客人表演马上核竿的精湛马术。西原矫健敏捷的英姿为陈渠珍留下了深刻印象,因而向加瓜彭错极力称赞,后发现是一明媚小女子,更是惊讶异常,连连数司。

  后来将西原许配给陈渠珍, 她是朵含苞的格桑花,一遇见他就绽开了,一生只为他陈渠珍一个人开。

 二十余岁的陈渠珍自此堕入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恋之中,终其一生也无法和西原这个名字再剥离干系。

  朱正廷来到了林芝,走过了陈渠珍走过的路。从湖南湘西来到这里,走这么一程,只为收录陈渠珍和西原的爱情故事。

陈渠珍和西原是一段什么样的爱情呢?

  她对他的爱几乎浓烈成一种信仰,一种可以让她舍生忘死、放弃一切的信仰。她是他的爱人、母亲和护法绿度母,他要走羌塘,她万里相随。她本藏女,不会不知道前路意味着什么样的生死---就算安抵汉地,今生她也几乎无缘再重返藏地。她需要为他放弃父母、语言以及故乡。

朱正廷不理解这些,他又想写下这段爱情故事,来西藏是取材,一路沿着唐古拉山脉,拉萨又到林芝,他的目的地其实还是羌塘。

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是这么浓烈的呢?

朱正廷百思不得其解。

一个人的爱意真的就这么刻骨,入骨相思知不知?

写完小说交稿时,编辑总是锁着眉头,“你自己看看,这怎么可能会让人感同身受泪流成河?”朱正廷会咬住下嘴唇,在心里说,那要我怎么办,我又没有真正谈过恋爱。

“你去记录爱情故事吧,走过主人公走过的地方,体会一番。”朱正廷看出来编辑的想法,点头答应了。

他目光深邃似无尽的黑夜,那里没有灯塔,亦没有渔火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亮起微光。
 




海拔四千米无遮无拦的阳光,炽烈的像是能把人心炙化。一望无际的雪山起伏连绵,澄蓝的圣湖像是一面剔透的镜子,倒映着纯净的天光,宛若收进了世间所有明澈绮丽,美得令人窒息。

朱正廷站在那里,看着这美景。

他向来是一个害怕热闹又畏惧一个人独处的人,恐惧孤独和害怕热闹,还真是矛盾。

“嘿,给你看看我刚刚拍的。”有人说话才打断了朱正廷的思绪。

果然是下次。

陌生人递给他看相机,“不好意思哦,偷拍了你几张。”边翻看边补充道,“你要是不喜欢,我就删掉。”

朱正廷一看,照片上的男人,背靠皑皑雪山,简单的黑色大衣,没有任何修饰。可他身姿挑越,站在茫茫雪海间,仿佛比这景色更瑰丽耀眼。

“你这是侵犯肖像权。”

“啊?”陌生人一愣,眼里亮晶晶的。

“骗你的,很好看,果然是专业的。”朱正廷忍不住噗嗤一笑。

“诶,你喜欢是吗?”陌生人挠了挠头。

“嗯。”朱正廷轻轻点头。

陌生人笑起来,露出两个小虎牙来,伸出手,“上次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,你好啊,我叫黄明昊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
“朱正廷”他回。

“我就说我们会再次遇见的吧,看多有缘。”

黄明昊挺爱笑的,又笑起来,“来林芝怎么能不去吃石锅鸡呢!”

朱正廷想了想,还是跟着他走了。

石锅鸡肉香味甜,鸡肉是切成小块的,滑而不腻。加了何首乌,当归,天麻,百合等中药材,还有香菇,豆腐,松茸等。

很好吃,是意想中的美味。

黄明昊一直和他说话,朱正廷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。聊天的间隙就夹几块鸡肉,放在嘴里抿着嚼几下划掉。

好像这样也挺好,有一个人陪着聊聊天,不是异类也并不矫情,这样的生活状态好像挺轻松的。






朱正廷和黄明昊在草原上席地而坐,闻着小草蹭蹭上长的方向,望着远方的山峦亘古地纵横在目极之处,天空中有几个黑点,是鹰,被视为神的儿子的鹰,背景是湛蓝的苍穹与神域雪山,散发出神圣而圣洁的光芒。

听这里的人们说,纯洁的人死后便会归往那里,那里月光不再寒冷,风雪不再肆虐,那是每个藏家人心中的美好家园。

“你要不要当我的模特啊?”

“不当。”

“那你又允许我拍照。”黄明昊看着他优越的侧脸。

“我不喜欢拍照。”

“可是你明明都说好看。”

“那是你偷拍的。”朱正廷斜他一眼。

“谁偷拍了啊谁偷拍了,我正大光明的好不好,你自己都没拒绝。”黄明昊咋咋呼呼喊起来。

“我就是不喜欢拍照!不喜欢刻意。”朱正廷抬起下巴,露出一截白皙的天鹅颈。

“我保证,一定只是抓拍你。”黄明昊竖起四只手指,“你看咱俩还可以同行,你也不至于孤单,而且也安全一点……”

朱正廷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,“行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黄明昊怔怔的,“你答应了!”

朱正廷点头,“嗯。”

黄明昊一脸得逞的嘚瑟小模样,看得朱正廷忍俊不禁。





朱正廷要去羌塘。

“为什么要去羌塘啊?”黄明昊问。

“这就是我的目的啊。”朱正廷说。

“其实我也是要去羌塘的,听说那边是无人区,不让进,但好像还是有牧场。可我就是想拍无人区。”

朱正廷问,“你不怕?”

“要想拍到不同的照片,就不能怕不是吗?”

朱正廷沉默了。

山川大海,湖泊雪原,世界是寂寞的,他在其间,无处可避。当初还是一意孤行无所畏惧的少年却不在了。

他们跟着导游去大昭寺,建筑金光闪烁得如同海市蜃楼一般,完全是神话中的模样。那遍及山间湖畔的寺庙金碧辉煌,给雪域高原披上一圈神圣光环,也给西藏大了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.在这浓郁的宗教氛围下,朱正廷和黄明昊去拜佛。

两人眯起眼睛慢吞吞爬,大昭寺游人如织,本来就来得晚,走的也慢,爬上去游人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。

导游给他们指路,“求签的地方在那里。”
朱正廷不去,黄明昊径直走过去,看着他。
朱正廷才缓缓过去,“我不信这个的。”

“人啊,还是要信命。”黄明昊摇出一支签来,朱砂涂的首,又缀了红绸。

两人一起去捐了香火钱,再去解签。

老喇嘛算了半天,“不以有行,亦不以无行。”

“什么意思啊?”老喇嘛说的是藏语,黄明昊听不懂,就去问导游。导游给他翻译过来,黄明昊还是半懂不懂的,又去问朱正廷。“你不是写小说的嘛,中华文化博大精深,我不知道这意思,但你肯定知道,简单一点告诉我意思呗。”

“应该是顺其自然。”






他们是坐车去的羌塘,路程挺远,一路喝着马奶酒,吃着耗牛干,酸奶的味道不一样。

手抓肉很咸,朱正廷喝不惯马奶酒,就喝酥油茶。

一路上风景还是不错,黄明昊拍了不少照片。

从峡谷到悬崖,从树林到草原,从雪峰到冰湖,从一碧如洗的万里苍穹到四茫茫不见天日的浓雾,这里有的是惊心动魄的等待旷世的沉寂。那种苍凉而又充满柔情、严酷又不失生机的美可以把你带入灵魂出窃的冥想之中,沉醉而不思归路。

羌塘牧场区还是允许靠近的,他们下了车,搭了帐篷。

帐篷不牢靠,还有一个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怎么样,就是一直拼不起。这么一捣鼓,到了晚上七点,天倒是没黑,就是实在没法子。黄明昊干脆一丢,烦躁得不行,才想起问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朱正廷。

“那要不……咱俩睡一个帐篷?”黄明昊偷偷看朱正廷的脸色。

朱正廷脸色和平常没什么不同,没答应也没否认的,应该算是默认?黄明昊想。

朱正廷睡在左边,两个人之间还是隔着一些距离的,尽管是在狭窄的帐篷里。

“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不知是谁先说的晚安,一时安静下来,没有对话也没有窸窸窣窣的声音,只剩下呼吸声此起彼伏。

两人侧着身子背对着对方睡。

黄明昊枕着手臂,开始乱想,天南地北想了个遍,从拿奖到去拍旗云。

拍旗云是他的梦想,尽管真的很难很危险,他也想去尝试。

毕竟是他来西藏的理由啊。

“如果……无人区不能进,你要怎么办?”朱正廷突然出声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“嗯?”他翻了个身,面对朱正廷的后背。

朱正廷只觉得有热气喷在他的背上,热热的,不均匀,很痒。

“如果真的不能去,改怎么办?”

“去不了就不去了啊。”

“就这么……放弃?”朱正廷也转个身,刚好与黄明昊面对面,两个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了一些。朱正廷只感觉黄明昊的气息更炽热了,少了一层布料,热气直达心底。

“反正这里也是风景区。”黄明昊说话间,朱正廷能清楚看见他嘴唇与鼻子之间细细的绒毛,粉色的唇一张一合,让朱正廷更加窘迫。

“哦,这样啊。”

“对,我还有其他想拍的呢。”

“睡吧。”朱正廷闭上眼,又不好意思翻身,显得自己害羞。

“晚安啊。”






一夜好眠。

这还是朱正廷来西藏这么久睡得这么香的一次。

醒来时黄明昊已经找好了牧民,租了一间小小的蒙古包。“今晚就不用睡帐篷啦。”他笑起来真好看啊,迎着灿烂的阳光,眼睛亮晶晶的,仿佛有光。

“你们来羌塘旅游啊,很少人来这里旅游的。”大妈十分热情,扯着他俩一直说,普通话还特别好。

朱正廷一直听着,全程微笑。“算是吧,阿姆,可以和你打听一个事吗,你知道西原吗?”

阿姆的脸晕着高原红,亲切的拉住朱正廷的手,“扎西,你说的是嫁给渠珍将军的西原吗?”

阿姆应该普通话不是很顺,带了些藏族的口音,但是俩人丝毫没有什么交流不顺的问题,反而聊得十分畅快。期间朱正廷不知说了什么,逗得大妈捧腹大笑。

黄明昊望过来。

等大妈走了,黄明昊才凑过来问,“你给我讲讲呗,我还没听你讲过呢。”

朱正廷笑起来,“很长的故事哦,你真的想听吗?”

陈渠珍和西原的故事发生在西藏,羌塘是最重要的地方。

“陈渠珍他们走的是九死一一生的羌塘荒原,那里平均梅拔近500米,比拉萨的海拔高出来近2000米,是世界屋脊的屋脊。羌塘的大小,相当于两个浙江,秋冬时节,那里是最耐磨的游牧者们也不敢轻易涉足的茫茫荒野。

  陈渠珍计划取道羌塘草原,翻越唐古拉山人青海,抵汉地。踏上这条路时,他不是没有评估过要面对的苦厄,要直面的劫难。但他依然坦然上马前行,并未犹豫。当时是1911年的晚秋。羌塘路茫茫,无得力的向导,一路上极尽苦寒,断粮长达七个月。部众接二连三饥寒暴毙,几乎每天都有人永远地仰倒在雪原上,赤面朝天,连一席表尸的草席都没有。”

朱正廷给黄明昊讲陈渠珍和西原的故事,讲他不理解但是钦佩的爱情。

“诶,朱正廷。”黄明昊忽然唤他。

“怎么啦,故事讲完了哦,你有什么疑惑吗?”

“你眼里有星星。”黄明昊说。

朱正廷一怔,我眼里也有星星吗?我眼里不是只有漫天的黑夜,没有灯塔没有渔火,不能亮起微光的吗?什么时候,眼里也会出现星星了?


“西原陪他走下去,无论多么艰辛也愿意?”黄明昊张大嘴,眼神忽闪。

“我本来一直不能理解,但是来到这里以后,我想我知道了。”朱正廷弯弯眉毛。

“我也想要遇见这么一个人,无论未来怎么样,都愿意陪我一起,永远这么走下去。”黄明昊低着头,看不清神情。

“会的。”朱正廷说。






无人区不让人去,藏民们说太危险了。租不到车,也请不到导游,甚至进都不准人进去。

朱正廷和黄明昊商量着,既然去不了那就算了,两人打算明天就打道回府。

朱正廷半夜睡不着,爬起来去草原上吹吹风。旁边那张床床铺是空的,黄明昊不知道跑哪去了。

西藏夜晚温差大,一出蒙古包就有冷风刮来,朱正廷裹紧了外套,开了手机手电筒。一打开,就看见旁边一团黑影。

朱正廷心一紧,下意识用手电筒的光去扫。那团黑影立刻有了动作,用袖子挡了一下光,朱正廷才看见还有零星的火光,是如萤火般闪烁的红色烟头。

“是我。”那团黑影出声。

朱正廷默然,风将香烟的味道传送过来,若有似无地在鼻尖流连。

“黄明昊。”朱正廷关了手电,凑过去坐下,和他挨在一起。两个人相互依偎着,“朱正廷,你知道旗云吗?”他说。

“你来西藏,是为了拍旗云吗?”

“对。”手指上夹着的香烟火星被风一吹就落下灰烬来。

“在珠穆朗玛峰。”

“什么时候去?”

“下一站,明天走。”

“咱们要分开了,你去拉萨坐火车,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。”他掐灭了烟。

“旗云很难拍吗?”

“嗯,要爬到珠穆朗玛峰的半山腰。挺难拍的,很美。”

“所以这是你的梦想吗?”朱正廷盯着他的侧脸。

“算是吧,拍到旗云,拿奖,成为一位优秀的摄影师。”他的眼里有流光溢彩,朱正廷知道,那是流露着希冀。

“你的梦想呢?写出好的作品吗?”

“对啊,写出能让人感同身受的作品,温暖读者的心灵。”

黄明昊偏过头来看他,他躲避不来,一时被黄明昊抓到他看着自己发呆,“愣着在想什么?”两人挨得更近。

“没想什么。”朱正廷尴尬地撇清。

“那么,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,先对你说声后会有期啦,留个联系方式吧,以后回家再联系。”两人交换了电话、微信等一切联系方式。

“要不……”朱正廷开口,黄明昊盯着他,他离黄明昊更近,他的脸一瞬间被放的很大。

“我陪你去吧。”他说话时,气息落下来,就像是雪花落在脸颊上。







买好装备登山,要写一封遗书,生怕出现什么意外,遗书也好交给家人。

 

朱正廷拿着笔的右手一直在抖,他高反比黄明昊严重,现在要提笔写遗书交代后事,想想就觉得自己疯了。可好像也值得。黄明昊撇见了,劝他不要一起上去,在下面等着他下来,要不就坐火车回家。


朱正廷是不可能听他的,个性决定了他就要跟着上去,跟着黄明昊爬山。“有你我又不怕,我要陪你啊。”这话把黄明昊感动到差点落泪。

 

“朱正廷,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,这样你也愿意和我一起去吗?”黄明昊一脸严肃。

 

“我愿意。”朱正廷盯着他杏色的瞳仁,一个字一个字顿顿地说。

 

黄明昊想,愿意陪他走下去的人,终于被他找到了。

 

“那你别拖我后腿,答应我,不许生病,不要让我操心你担心你。”黄明昊撇过脸,偷偷藏起嘴角的笑意。

 

“当然。”

 

珠穆朗玛峰真的难爬,他们是一行人组团进去的,没有一块可以遮风的石头。可怕的是一且有了意外,既没获救的可能,人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,那走投无路的滋味才叫难受。

 

  风很大,帐篷几次差点儿被吹飞。搭好帐篷进到里面后,朱正廷和黄明昊都不约而同沉默了。一层薄薄的布外,是越来越肆虐的狂风和越来越大的雪片。风和飞雪撼动着帐篷,或者说是玩弄,就好像一只在轻轻拨弄线团的淘气的猫。虽然知道不会出现被吹跑的危险,但每个人都止不住去想象大风把帐篷连根拔起。

 

旗云在支撑着他们继续爬。

 

那寒冷凛冽的风吹在朱正廷的脸上,但他是笑着的,朱正廷一直都是笑着的,黄明昊看着他的笑,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一样,心口不由自主的暖起来。

 

 

 

 

十一

 

朱正廷脸色有些发白,嘴唇都失了血色,天快黑了,是真的冷。

 

黄明昊也冻得发抖,转头看朱正廷,心疼到不行。“让你别穿棉质的衣服你还不信,吸了汗身体就会低温,你想在珠穆朗玛峰上生病是不是?”

 

“我才没有……”朱正廷嚅嗫着。

 

“你还嘴硬。”

 

黄明昊给他找衣服,让他换上,朱正廷不肯接,黄明昊顺势黑了脸,“说好的不拖后腿呢。”一听这话,朱正廷不乐意了,接过衣服,“我才没有。”

 

炉头、套锅、气罐,黄明昊背包里装了煮面的工具。“饿了么?”黄明昊一件件掏出来。“给你煮面吃。”

 

“才不要,我自己来。”朱正廷瘪嘴,在闹小别扭。

 

“幼稚鬼。”黄明昊在旁边看着他煮。

 

“你说什么?”朱正廷回头瞪他。

 

“什么也没说啊!”黄明昊一脸无辜。

 

“熟了吧应该,这么久了。”朱正廷一边自言自语,一边捞锅里的面吃。

 

高海拔煮面哪里煮的熟,朱正廷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,“呸,生的。”黄明昊在一旁没忍住,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。

 

“好哇,你笑我!”朱正廷伸出食指指他,“说,你是不是故意的!”黄明昊连忙摆手,“没有啊,我也忘了。”

 

朱正廷抿唇,“看,你也这么傻!”

 

“到底谁更傻一点!”

 

“你啊,是你。”

 

“又不是我煮的面!”黄明昊梗着脖子堵回去。

 

最后两个人吵累了,一人拿着一块压缩饼干咬着,瘫在雪地上,相视一笑。

 





十二


在五千米的高原上,爬上三千米的珠穆朗玛峰,朱正廷躺在帐篷里,发着烧,失了劲,浑身的血液仿佛受到了惊吓,脉搏急速跳动。


他想到了死亡。


会不会死啊。


黄明昊在旁边急得快要落泪。“正正,我们不去了好不好,真的,别去了,我们下山吧。”朱正廷想,这怎么能行,来都来了,干嘛半途而废?“去,必须去。”


“你的身体坚持不了啊。”他的脸通红,眼里满满都是心疼。


“黄明昊,”他唤。


“你不是说,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像西原一样,无论多么艰辛,都陪你走下去吗?”


“正正……”


“我喜欢你。”朱正廷扯着嘴角,“我愿意陪你一起。”


在海拔八千米的世界最高峰上,寒风透过帐篷的缝隙“呼呼”地灌进来。


“所以我可以的,就算我走不下去,我也要在这里等你,等你完成梦想。”


黄明昊,我终于明白了陈渠珍和西原的爱情。




十三

 

他们最后还是没去成,黄明昊拽着朱正廷下山,说是不拍了。

 

朱正廷不听,闹着要陪他去,尽管躺着动不了了,也要闹腾。黄明昊按住他不安分的身子,说不拍了。朱正廷摇摇头,问他为什么,“你要是没有合理的理由我就不下山。”

 

“与旗云相比,你更重要。”他红着一张脸,结结巴巴半天,最后如此解释。

 

这个理由朱正廷喜欢,于是就听了他的话,下山,两人坐上了绿皮卡车。

 

朱正廷和他并肩坐着,这次有人陪,不用数树看风景,有更耀眼的人可以看。“我比你的梦想还重要吗?”黄明昊低着头吱吱呜呜好一会儿,“我想给你拍照。”他似乎正在鼓起勇气,想要说些什么。嘴唇蠕动,攒着想要说出口的话。

 

“快看!”朱正廷碰碰他的手肘,指着车窗外的太阳。

 

是日出。

 

外面的天半亮,隔着玻璃窗望出去,云朵之上已微露光明。远处的唐古拉山脉巍峨延绵,天空寂静而壮阔,五彩的风马旗在高原的风中猎猎作响。

 

“朱正廷,我好喜欢你。”他舔了舔唇,似乎紧张得很,“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?”

 

“当然。”朱正廷笑起来,眼睛弯成月牙,露齿笑得开心。

 

有流光倾泻,太阳的轮廓渐渐清晰。

 

“黄明昊,谢谢你。”

 

“谢我干什么?”

 

谢谢你,让我的未来有了期许。而我多要感谢,在这三千公里的距离,我寻到了你。

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评论(27)
热度(499)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富贵有财汽修厂

Only for JZ

© 富贵有财汽修厂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