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洋鸟消夏录】蝴蝶梦
6月27日 00：00 DAY27
文/ @大綮有田
心心蓝手评论～
01
是无数扇动的翅膀，速度极快，他却能清楚地看见翅膀上的每一丝脉络，棒锤状的触角，细长的口器。经过他的眼前时似乎被按下了慢放键，每一只都与他交织了眼神。它们扇起飓风，缠绵山川与河流，越过灯红酒绿。一只只撞进少年的身体里。
朱正廷是被黄明昊摇醒的，他蜷缩在浴室的地上，花洒喷出的水不停冲击着他赤裸的身体。有一瞬他以为自己的意识已经消散了，蒸腾的雾气里他只看见一只又一只的蝴蝶撞进一个人的身体里，最后拼起来的脸，居然是黄明昊的。
“朱正廷你还好吧？”少年的脸上是毫无掩饰的担心，朱正廷揉了揉眉心，拍了拍他的手，往后退了一点，不让一身的水气沾染他，“可能是最近太累了，而且浴室里有点闷吧。”
这是他的恋人，比他整整小了六岁的恋人。他在最为黑暗绝望的日子里成了自己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，朱正廷甚至有点不敢去回想那段时光。比陷入沼泽更为可怖，入了骨的冰凉，没有半分光亮，他害怕从此就像一块磐石一样沉寂。幸好，他在茧里被唤醒了。
挣不开自己给自己缚下的网，黄明昊就帮他撕扯开。少年用他那不畏一切的眼神，拉着他往前冲，是一团火球，炙热却不烫手。出道后迎接的无数掌声和鲜花，朱正廷觉得不仅仅属于是他的，更是属于黄明昊的。
“明天活动还参加吗？”黄明昊扣着他的手，他晕倒在浴室的事情让他实在是难以放心，黄明昊凑近他的脸，嘴贴在他的眉心，抱着他的姿势极其亲近，环住他的臂膀让朱正廷安心极了。“去啊。”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，黄明昊也没再张口劝。
02
“大家好，我是你们的仙子，朱正廷。”他做着万年不变的自我介绍，黄明昊还是一样不管听了多少次都会笑出声来。朱正廷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，他笑得更过分了，像朵被风吹得颤巍巍的花儿。他的呼吸喷洒在耳畔，他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轻道：“什么你们的呀。”他青涩的嗓音传进他耳里，烧得他心焦，“是我的仙子。”
到了游戏环节黄明昊也不放过他，拉着他就要跟他一组。主持人跟他们搭档过很多次了，知道什么样的组合才能更惹得底下的尖叫，拿着麦故意逗他俩，“哎呀正廷不能跟Justin一组啊。”黄明昊牵着他的手不放，语气坚定，“不行，我跟正廷要一组的。”
03
他知道黄明昊挺聪明的，他要什么从来不兜兜转转扭扭捏捏。一向是盘算好了每一个计划，脚步轻俏，不算有力却稳扎稳打。朱正廷就像一只小蝴蝶，闯了他的花园肆意妄为。可他也不生气，迷在这画里，看着小蝴蝶飞过，张嘴即是任性又甜腻的声音，“我要你。”
没人能比朱正廷更了解他，别人眼里的黄明昊横冲直撞，幼稚任性。可那又如何呢？他十六岁的少年本就该活得自在，骄阳似火，不惧一切。要多一分矫揉造作，那他也不是能让朱正廷担心又爱到了心坎上的人。
他要那星星，就自己伸手去摘。他要那露水，便自己去取。他看上了那只翅膀上点着星光的蝴蝶，那就自己去捉。少年的心迹不用隐藏，回国的飞机上黄明昊就扣着他的手，目光炙热，把太阳都纳进眼里，朱正廷着迷他眼里的温度，胡乱就点头了那句，“我们在一起好不好。”
04
活动结束黄明昊跟他回了酒店，朱正廷洗了澡照样去行李箱里扒拉两片面膜，一片自己贴，一片给从来不注意皮肤管理的黄明昊。“哎，朱正廷…”他放下手里的手机，一偏头他俩的脸贴得极近。
他和他最近的距离，不是0.01公分。他的唇瓣温热，还试图去打开他的嘴。朱正廷尝到了面膜精华的味道，伸手把他推开，“黄明昊你有病啊？”他跳下床把面膜一丢，冲去厕所漱口。
“我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。”他环抱着手臂倚在门边，朱正廷推开他走了出去，黄明昊跟在他身后，“干嘛啊，跟屁虫。”不满他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，黄明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，用他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颈窝，撅着嘴，“也看看弟弟吧，Austin。”
05
黄明昊把他俩的行程全推了，空了三天的时间出来。“你是不是疯啦？”他们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，正是争分夺秒积攒人气的时候，一天都闲不得。朱正廷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骂他，黄明昊脸上写满了无谓，“你不是说想去看海吗？”
朱正廷确实是想去的，那天在酒店里他刷到了一张图，无边无际的蓝占满了他的视线，海风和少年独有的气息吹来，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侵占了他的脑海。他那小恋人虽然幼稚任性，可他心思也细腻。不声不响地就把他多看两眼的东西给记下来，譬如看上的衬衫，偏爱的营养快线，以及他看似无心却费尽心思想溜进的天堂。
黄明昊没什么顾忌就去做了，拉着朱正廷跳上了最后一班巴士。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，窗外环绕城市上空的车道把天空分割开，碎成好多片。隧道里的灯照亮车厢，又迅速熄灭。他俩把藏在座位底下的手握得极紧，两只尾戒撞在一起。不能轻易暴露在阳光下，却又放任所有人肆意揣测他们的秘密。
他的脸被口罩遮了一半，没日没夜的工作让他的眼下微微泛青，可眼底丝毫不见疲倦，深夜出逃的刺激让他异常兴奋，自言自语道：“我们这是不是私奔啊。”，晚上的巴士开得极快，划过的灯一盏一盏点亮他的眼，黄明昊转过头靠近他的耳边，语气里带着点得意，“哎呀要是被拍到了，明天的头条就很好看了。”
06
他订的不是酒店，找了间海边的民宿。朱正廷枕着海声翻来覆去睡不着，爬起来开了盏小灯，戴上耳机写东西。笔尖走走停停，朱正廷又把那歌词撕下揉成一团，丢进垃圾桶。
指针指向4：06分，他伸了个懒腰合上本子，不经意间地一瞥，那个黑色垃圾桶的右下角，有一只烫金的蝴蝶。
07
带着咸味的海风吹到脸上，脚陷进绵软的沙子里，白色的浪花卷着嬉笑声一朵比一朵翻得轻快。黄明昊早把那口罩一丢，撒丫子冲进了海里。他的衬衫都洒上海味，笑得要把那太阳的光都隐了，他眯着眼挥手，“朱正廷你快过来！”
朱正廷也不忸怩，展了翅飞向他的朝阳。
玩得疯了过头，朱正廷擦着头发坐在床上，床头黄明昊的手机震个不停，他伸手接了那个电话。经纪人尖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“你是疯了吗？你看看现在新闻都在写什么？我让你们出去玩不是让你带着他出柜……”她的话还没听完，手机就被一只手接了过去，黄明昊的眼神里带着点安抚，把他心里那点焦躁熨平，“他们写什么，我不在乎。”
08
那只垃圾桶不小心被朱正廷踢倒了。
白色的茧圆滚滚地从垃圾桶里一个个滚落出来，它们变化得极快，先后撕开茧蛹。翅膀还是皱的，它们把身体里的液体挤压，顺着脉络传送到翅膀上，待翅膀展平风干后争先恐后地飞了出去。
它们无声地呼朋引伴，翅膀上带着点点光亮。他看见少年的身体里钻出一只只蝴蝶，朱正廷的泪留了一串。那蝴蝶也不飞远，一大簇一大簇地拥绕着他，他伸手去抓，被蝴蝶的翅膀迷了眼，指尖像是又触到大海，少年的脸碎得不成样，他又倾倒了一壶泪。
09
“朱正廷你还好吧？”他躺倒在浴室的地板上被黄明昊摇醒，蝴蝶又散了，眼前还是黄明昊的脸。开关已经被他关掉了，花洒上的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。朱正廷摇摇头，伸手摸了摸脸，分不清是水还是泪。
“明天活动还参加吗？”黄明昊扣着他的手，他凑近朱正廷的脸，嘴贴在他的眉心，抱着他的姿势极其亲近。“去啊。”他听到自己这么说，黄明昊的眼神闪了两下，也没再拦着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你们的仙子，朱正廷。”他接过黄明昊递过来的话筒，黄明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，对着底下的粉丝招了招手。“正廷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？”主持人接着流程，他无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黄明昊，“想去海边。”“一个人吗？”
黄明昊把目光移开，不敢再看他，朱正廷把头转了回来接着道：“两个人。”底下粉丝的尖叫声要把他淹没，朱正廷脸上挂了个笑，“当然是我跟我的珍珠糖啦。”
玩游戏的时候黄明昊没提出跟他分在一队，主持人笑道：“哎呀正廷跟明昊不是挺默契的嘛？”，朱正廷转头没心没肺地跟别的队友打得火热，笑声要把屋顶给掀翻。
10
这世界不是少了谁就不转了的，可有些人的世界只围着他转。无数地灯光镜头对准了他们，关上是烂铁，打开是逼仄。黑漆漆的机器冰凉没有温度，像一头巨兽，将黄明昊的生活嚼个碎烂，然后吞下。
可巨兽不满这冰山一角，挖他的心，想把他刨个一干二净。可黄明昊他心里装的就只有一只蝴蝶，他藏得小心谨慎，怕丢了，怕碎了。他不够强大，只得把那蝴蝶困住，不让别人碰它那斑斓脆弱的翅膀，等他建起足够高的围墙，才能把那蝶放出来。
11
“黄明昊，我们去海边吧。”朱正廷点开那张图的时候黄明昊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，那水滴顺着发梢落在朱正廷的手臂上，凉得他打了个冷颤，“朱正廷你疯啦，我们俩出去让人拍了怎么办？”
朱正廷是疯了，他上网订了那家民宿，深夜跑出酒店跳上了大巴。黄明昊抓着他的手不放，奈何他根本拦不住，朱正廷挣开手腕，跑了出去。
一只蝴蝶轻巧地在他指尖穿梭，然后溜了出去。它扇动的翅膀上翻涌着雷雨，它不流连星辰和大海，穿过波诡云谲。可它撕不开黑夜的捆绑，把自己缚死在蛹里。
朱正廷到了民宿的时候天快亮了，他把背包往床上一甩，低头去看那只黑漆漆的垃圾桶 。
蝴蝶没了。
FIN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