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玻璃制品】窃欢（三）
文手 @慕枫希子
圈地自萌，请勿上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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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明昊抚摸着相册上的照片，他看着第二张紧紧抱住朱正廷的身影渐渐暗淡。窗外的天空还是深邃的黑色，晚风从窗子外吹过，黄明昊忍不住打了个寒噤。
他和朱正廷紧紧相拥之后呢？记忆里朱正廷那句话渐渐模糊，他记得朱正廷那喜悦的眉眼，他记得朱正廷每一个动作，却唯独忘了那一句，于他而言，最重要的话。
这是上天在惩罚我吗？惩罚我没有保护好他？黄明昊这样想着，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。
剩下的半个夜晚是如此的难熬，黄明昊关上了床头的灯，一个人坐在床上。身畔早已没了熟悉的温暖，枕边亦没有熟悉的乖巧睡颜。
黄明昊以前喜欢侧躺着看着朱正廷睡觉，也喜欢偷看被发现的时候被朱正廷两脚猛踹的感觉。只可惜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。
从黑夜独自坐到白天，眼底的悲伤微不可见。
按部就班地一个人刷牙，情侣杯情侣牙刷早都换成了黑色的单人套装；
看着门上朱正廷写的“记得关灯”可爱的字体，他默默把刚打开厕所的灯关上；
餐桌上再也没有人和他抢新鲜刚烤好的面包片；
再也不会有人一蹦一跳地和他告别并且索要一个告别吻。
“戒了烟我不习惯……”
黄明昊坐在地铁上，接到了王琳凯打来的电话：“昨天晚上还好么？”
“还……好吧……我还是会梦到和正廷照片上的场景，而且今天起来的时候发现第一张照片中的我已经快看不见了，昨天梦到大一我向正廷表白那天。早上醒来，第二张照片里抱着朱正廷的我也变淡了。”黄明昊有些懊恼，他又想起来他忘记了那句最重要的话。
“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吗？”王琳凯惊奇地问道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照片上的我就那么慢慢消失了。要不今天晚上你再来我家看看？”黄明昊的语气故作轻松，内心却是更加沉重起来。
王琳凯沉默了，黄明昊也是一句话都不说。
“我今天晚上公司要加班，去不了了。你一定要慢慢调整过来，不要太想念。”
黄明昊明白老友在劝自己尽力放下朱正廷的离开，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说的容易，做起来，太难。”
王琳凯的电话很快就挂掉了，黄明昊叹了口气，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挤下地铁。
工作照样，生活照样，黄明昊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，不能让已经离开的的朱正廷在天国也担心自己，自己的生活一定要好好的。
一模一样的路途，不一样的匆匆过客，不会有人无论多晚都会为他留一盏灯等他回来，更不会有人需要自己哄小孩一样的哄睡觉。
无论过多久，夜晚还会如往常那样到来。黄明昊看着窗外隐隐洒进来的月光，而他心里的白月光却再也消失不见。
期盼着梦境，哪怕只有那半刻的欢愉。他还是把相册放在了枕边，床头的灯光昏暗，窗外风吹过树叶，怕是要下雨了。
“下雨好啊，久逢甘霖。会将悲伤洗去的吧。”黄明昊用手摸了摸那本相册，似乎是在抚摸恋人的脸，手却在止不住的颤抖。他关掉那并不明亮的灯，失了力气一般滑进被子里，裹了裹被子，意识就渐渐模糊。
——
黄明昊慢慢睁开眼睛，眼前的是墨绿色的帐篷顶，他想起来，这是他们最清闲的大三时候，一个班的人一起出来郊游。
一扭头，朱正廷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。
“宝宝，怎么了？这么盯着我看，想我了？”黄明昊侧过身去，在朱正廷唇上啄了一口，眼睛里却盛满了止不住的笑意。
“都说了，不要叫我宝宝！我比你大！”朱正廷一听到黄明昊叫他宝宝就气的跳脚，声音没收住地大喊道，“就是想去看星星了，你就陪我去一下呗。”
黄明昊比了一个“嘘”的手势，朱正廷瞪了一下眼，也就噤了声。
“好好好，正正哥想去做的，我都不会拦着。不许撒娇！”黄明昊一边说着，一边给朱正廷穿好外套，半夜的风也是有些凉的。
“谁会对你一个年下弟弟撒娇。”朱正廷撇着嘴，身体的动作却极其配合黄明昊，“还有，我不可爱！”
穿好衣服的两个人爬出帐篷，手拉着手走到河边的草地上。头顶上，除了硕大的月亮，星星却是一颗都没有。流水潺潺，朱正廷和黄明昊就在河边坐了下来。
月亮下的河水泛着点点波光，朱正廷对于自己没有看到星星而失落，沉默着不说话。
“朱正廷！你看河水，是不是很像银河一样，一闪一闪，是不是很好看！”
眼前的河水一闪一闪，朱正廷知道是黄明昊在逗他开心，但是没有看到星空还是让朱正廷心里难过的。
黄明昊看着朱正廷眼底的失落：“正正哥就是我最亮的宝贝星星啊，那小贾也是正正哥的星星吗？”
朱正廷用力地点了点头，靠在黄明昊的肩膀上：“今晚的月色真美……”
黄明昊想起来，那时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，当时的朱正廷还骂自己猪头，不解风情的大木头，他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哎呀，你笑什么！”朱正廷把自己的腮帮子鼓起来，装作一副气呼呼的样子，像小松鼠一样可爱。
黄明昊抬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：“月色再美，也不抵月下人一半的美。我爱你。”
朱正廷的脸在月光下愈发红了起来，小声嘀咕的声音也传到了黄明昊的耳朵里：“突然说什么情话，搞得人家怪害羞的。”
黄明昊笑着把他揽在怀里，侧着脸打量着自家爱人精致的脸。眉眼弯弯，鼻子也很挺，嘴嘛……
黄明昊没忍住，侧着脸就吻了下去。他记得，这是两个人的初吻，在美好的月色下，朱正廷的唇上正式打上了他黄明昊的印记。
吻，并不深，浅尝辄止的爱恋，黄明昊想保持着最初的那份纯真，也就没有深入下去。
朱正廷对着月亮畅想着他们毕业以后的生活，想起了那句，你赚钱养家，我貌美如花，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“你在想什么呢？”黄明昊捏了一下朱正廷的脸，就挨了朱正廷一巴掌。
朱正廷怎么可能使劲打呢，黄明昊装出一副被打疼了的样子，委屈巴巴地看着朱正廷。
“想……毕业以后，我们会有个家。”朱正廷靠在黄明昊的肩膀上，喃喃道。
黄明昊接过话茬，继续说：“我们会有一个家，我就负责，让你吃好睡好……”
夜色渐深，朱正廷打着哈欠靠着黄明昊就睡了过去。黄明昊感觉到身旁人均匀的呼吸，便坐着一动也不动，他怕惊醒朱正廷，也怕自己一动就该消失了。
相册里的那张照片，是不知道被谁从背后照下来的。相片里的朱正廷靠在黄明昊的肩膀上，身上披着的是黄明昊的外套，黄明昊仰着头看着月亮，似乎是在许下什么愿望。
当时自己许下了什么愿望呢？任凭自己怎么去回忆却始终想不出半点。
上天大概是在惩罚他吧，那些他和朱正廷之间重要的语句，他都尽数忘记。纵然眼前还有爱着的那个人的眉眼，却是忘了他的话语。黄明昊想，会不会有朝一日，他会忘掉他们所有的回忆？
未来的日子遥不可期，黄明昊只想能多一分一秒和朱正廷在一起。
如果能这样一直陪着你该多好……黄明昊这样想着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。像是被抽离一样，他控制不住地在往后倒退，仿佛身后有什么在拉着他一样。他奋力想跑回朱正廷的身边，却一步一步越来越远。
他看着朱正廷枕着的不再是他黄明昊的肩膀，而是一棵树的树墩子；他看着朱正廷不怎么舒服的睡姿，想过去帮他调整一下，身体却在止不住后退。
头顶的月亮颜色也变暗了些许，是在为他们的分别伤心吧。
像是最后一次分别那样，黄明昊的心撕裂般的疼痛，眼角的眼泪是断了线的珠子，不停地滚落。
“正廷！”
——
黄明昊从床上坐了起来，窗外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。他的脸上有泪痕，摸了摸枕头，也摸到了一摊水渍。
又一次在梦里哭泣，又一次梦到了你，又一次心痛。
眼泪不自觉地再次滑落下来，一次又一次的失去，黄明昊想起来第一次未说出口的话，想起来第二次那定格的拥抱，又想起来第三次越离越远的样子，心不由得更疼了。
有卿入梦来，辗转夜雨深。
黄明昊慌忙打开床头的小夜灯，打开相册，想看一看这一次自己有没有消失。
第一张相片里的黄明昊已经完全消失了，只有朱正廷一个人的笑颜；第二张相片里的黄明昊也只有一个浅浅的身影，仿佛朱正廷抱着的只是一团空气；第三张的黄明昊和之前一样，也开始慢慢变淡。
“大概是真的惩罚吧，将我们所有的故事抹去，徒留我一人伤悲。”黄明昊看着玻璃窗上，雨水划过的痕迹，正如悲伤在他心上划过的痕迹那样，轻巧却总能看到。
他突然开始有些恐惧，这样做梦做到最后，那最后一张照片……黄明昊的心更剧烈的疼痛起来，他无法想象最后一个梦境的样子，更无法想象，梦醒过来，如何，面对他们两个最后的回忆消失不见。
黄明昊疯了一般的翻看着后边的照片，他怕他到最后，真的会把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岁月忘的一干二净。他想记住每一张照片的样子，想记住之前每一个日子。
也许我会失去所有记忆，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。真想用自己的寿命，来换你的一日归来。